实则不然。
  那么短的军用刀，就算刀刃全捅进去，也死不了人。
  只是她下手刁钻，专往他要害处扎。
  能在汹涌奔腾的海水里，将她救上来，已经是极限。
  撑到回了老宅，大半夜揪来医生给她诊治，又花了不少时间。
  直到确定人没大碍，只是伤了嗓子，还不算完。
  怕她醒来，一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再次动起自杀的念头，又冒着大雨将人送回斯公馆。
  这一番折腾下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该撑不住了。
  他命贱，偏偏留了一口气。
  昏迷的这七天里，就顺着这口气，一步步爬回来，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可对面的女人神色淡淡，一副他的死活与她无关的姿态。
  斯寻怎么看了怎么窝火。
  偏偏不能对她发脾气，那火便只烧在眼里，衬的略苍白的脸愈发惊绝。
  姜阮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只觉得男人看过来的眼神里，写满了怨气。
  她不动声色的低眉，喝了口白开水。
  昏了七天，刚醒就马不停蹄的给她使绊子。
  原是报复来了。
  “那还真是可惜。”她抬眉，笑的坦然。
  斯寻挑眉间，姜阮又道：“本来是奔着让你长睡不起来的，结果只睡了一个礼拜，下次我一定再扎的准一些。”
  瞧瞧，这么一张漂亮的小嘴，说的却总是气人的话。
  斯寻不恼，笑的颇为愉悦。
  他贱命，他认了。
  她骂的越狠，他笑的越张扬。
  所谓一物降一物，他斯寻天生不服管，但甘愿降于她。
  “你要见我，不是只为了听我的狠话吧？”
  两人说话间，服务生上了咖啡。
  这里姜阮常来，服务生基本都认识她。
  将咖啡端上来时，穿着统一服装的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有些犹豫，最终鼓足勇气的问她：“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打扰您一下，请问和您上次一起来店里的女士最近还好吗？”
  姜阮思绪被打断，侧眸打量着面前人。
  年轻的脸庞上还带着刚出校门的青涩稚气，他口中的女士，姜阮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指秋水。
  昏迷醒来后，霍德把在船上的大概跟她讲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了秋水。
  “她……”
  姜阮张嘴，话到了嘴边，又点说不出口。
  “她死了。”
  有人替她回答，姜阮唰的瞪过去，后者一脸无谓的笑。
  年轻的服务生呆愣愣的，俨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傻傻的在这边杵了许久，被同事拽走。
  姜阮低头看着手边的咖啡，再没了喝下肚的欲望。
  “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还生气了？”
  斯寻问她，眉宇间浮起一丝躁意。
  女人真难哄，指不准哪句话便能惹恼了。
  横眉冷眼的瞪过来，叫人心都跟着颤上三分。
  “你和斯野可真是一丘之貉！”
  姜阮冷言冷语的讥讽。
  斯寻眉梢也染了几分怒意，他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气势逼过来：“你的斯宴就不是了？你可别忘了，那艘轮渡上足足有上千人，除去斯野的一半，还有一半是斯宴安插进去的，他们没一个活下来，你怎么不去怜悯他们？”
  见姜阮不语，斯寻眼底的怒意消散些许，他语气低下来：“我们是将，他们是兵，如果他们有将的头脑，他们也可以站在刀光剑影后，这世界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嫌我和斯野脏，斯宴也一样！我们同为将，真正计较下来，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但是这算得了什么，将领本就是要踏着尸山血海坐上王座的。”
  “你说错了。”
  姜阮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你们争夺的所谓领土，斯宴从来没想拥有，他被人一路赶着坐到那个位置上，谁问过他一句愿不愿意，想不想要？不是所有人都有意做将领，有心争江山的。”
  “被动与主动，不都是一样要沾一手的血？谁能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斯寻面上有戾气，语气森然。
  姜阮被他的话气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的想法他理解不了，他的观念她同样无法认同。
  既如此，还说这些干什么？
  “是，按你所说，斯宴他的确同样手染鲜血，那又如何？”
  斯寻眼里有困惑和不解，他哑声问：“为什么同是在你三观外的行径，你能接受斯宴，却不能接受我？”
  他们一样手染万人血，她却偏偏嫌他脏。
  斯寻渴求答案，目光一刻不离她。
  姜阮翘了翘唇角，轻笑道。
  “因为我就是单纯的双标啊，你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