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便是循规蹈矩的按照他所说的做。
  即便清楚的知道对方的目的，唐姿还是不能放弃。
  死过一次的人并不怕死。
  她只是在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那段时间里想了许多。
  匆匆而过的前半生，她霍然发现，竟没有半点值得她留恋的存在。
  而当最后记忆定格在小程瑞的脸上时，唐姿陡然一震。
  即便身患败血症，即便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生活环境，即便被病魔折磨的痛不欲生。
  六岁的小孩，眼睛里找不到对这个世界的半点恶意。
  眼神干净纯粹的像初生的婴儿，命运从未善待过他，小孩却从未埋怨过。
  他认真的活着，开朗的面对。
  唐姿想到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她和江起都被命运的重担压的直不起腰时，小程瑞总是生气勃勃。
  他会在她上班时，贴心的帮她戴上手套，告诉她。
  “妈妈，要想我哦。”
  他会在晚上睡觉时，钻进她怀里，小脑袋蹭啊蹭，撒娇道。
  “妈妈，要梦到我哦。”
  那些最寻常不过的片段，成了揉进眼里的沙子。
  唐姿一个人在病床上泣不成声。
  是了，她可以放弃生命。
  但她没资格剥夺小程瑞的生命。
  如果她一定逃不过命运。
  那就让她在最后的生命里，为小程瑞博得一个平坦的未来。
  她和江起，都在努力的送小程瑞最后一程。
  这是他们为人父母一场，唯一力所能及的了。
  而至于这场阴谋里，会伤害到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叮——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的震动一声，被回忆拉扯着的唐姿猛地回神。
  慌乱的看向病床，瞧见小程瑞安静的睡颜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的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内容后，瞳孔一颤，脸上血色一点一点消散。
  盈盈蓝光下，屏幕上的一行字格外显然。
  【故事进行到尾声了，该收尾了】
  ……
  唐错从梁婧元的口中得知了唐姿这些年的情况后，许久没出声。
  梁婧元兴许是觉得他的沉默格外无趣，又或是有其他事情要办，在办公室里逗留了会儿，便离开了。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安静，唐错将遮挡在其上的白纸挪开。
  资料上显示着信息入眼，疑惑也随着梁婧元方才的话迎刃而解。
  所以，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么？
  “小李，帮我查一下，半年前收购江氏集团的人是谁。”
  听着电话那边助理的应承声，唐错沉吟着挂断电话。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如此，他的确该好好考虑一下决定了。
  ……
  a市，斯家老宅。
  沉闷肃重的卧室内，瘦骨嶙峋的老人睡在床上。
  年轻时高大伟岸的身姿，此刻只有瘦弱的宛若一个人形架子般，薄薄的被子下，几乎可以看清骨头形状。
  床上的老人眼窝深陷，似在沉睡。
  斯寻在管家的引领下进屋时，也险些以为老爷子睡着了。
  “找我什么事啊？”
  虚弱的声音从床上闭着眼的老人口中发出，带着一种弥留之际的无奈。
  斯寻脚步一顿，向来挂着嬉笑的脸上不见笑意，他扯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看着床边那只形同枯木的手，眼睛像被尖锐的针刺了下，隐隐的疼。
  斯寻握着老爷子的手，如干树枝一般的触感叫他为之一震。
  不过短短一月，竟已经老成了这样。
  “爷爷，您老了。”
  扯下轻佻的声音，听着格外低沉，竟有些陌生。
  斯老爷子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这个从未寄予大任的孙子，昏黄的老眼里一闪而过的锐利。
  “是啊，老了。”
  “没事，斯家有堂哥这样的人才，未来定会蒸蒸日上。”
  斯老爷子闻言，看着他道：“你，就不想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