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你得赎罪。”
  “你不接受？你不接受你大哥还是得死，行啊，那你两兄弟就都走吧，让我和你妈给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宴，你哥救不回来了，这颗心脏，你就接受了吧，妈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斯宴，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欠你们斯家的，你们都不信，那现在呢？就算我真的有罪，也该还清了吧？”
  “斯宴，我不恨你，你不配……”
  无数分不出谁是谁的声音在梦境里疯狂撕扯，他就像一片枯叶，四面八方的风，便能将他摧毁的无影无踪。
  有诸多陌生的画面，陌生的人涌入脑海。
  不，不对。
  是在记忆深处，蒙灰积尘的某处，突然裂了一条缝，曾经被封存的东西，争先恐后的钻出来。
  斯宴是被疼醒的。
  头疼，要命的疼。
  疼的脸上布满冷汗，干裂的唇瓣冒出血珠子，嗓子里痛苦的低吟一声。
  也是这一声，将他从无法挣脱的梦魇里清醒过来。
  一睁眼，满室刺眼的白。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后知后觉的涌入鼻腔，五感逐渐归来。
  不远处有刻意压低了的啜泣声，斯宴转头去看，窗边背对着他站着的人，是苏荇。
  这一幕熟悉的很。
  刚刚那场梦里，曾经也有那么一刻。
  他躺在病床上，苏荇站在窗边压抑着哭。
  不同的是，她不是在为他哭，而是在为……
  斯宴皱眉，脑子里似有一根针，狠狠扎了他一下，刺的所有相关的画面全部缩了回去。
  他想不起来了。
  人醒来后，大多不会记得自己的梦境。
  不管那梦在经历时有多真实，有多刻骨铭心。
  所以，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斯宴沉思着，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妈……”
  嘶哑的声音一出来，斯宴自己都忍不住皱眉。
  苏荇闻声，慌忙小跑过来：“阿宴，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睡了好几天，是不是饿坏了？有想吃的吗？妈去给你做！”
  斯宴无奈失笑：“您让我先回哪个问题？”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荇见他还能和自己打趣，悬着的心稍稍松下一些。
  “只是头疼，其他无碍。”
  斯宴说着要坐起身，苏荇忙上前扶他：“你刚醒，躺着多休息休息才是！”
  “您也说了，我睡了几天了，骨头都要睡散了，我活动活动。”
  苏荇反驳不了，只得撑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
  记忆中，他与苏荇的关系始终不远不近，说是母子，但全然没有母子间该有的亲昵。
  斯宴想了许久，只记得从小到大，一路平静着走过来，没大风，没大浪，母子俩之间的互动既近又远，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像今天这样的距离接触，斯宴记得，从他成年后，便没有过了。
  但到底血脉相连，平时再怎么生分，这时也觉得缓和了许多。
  “妈，我刚刚做了个梦。”斯宴苏荇的搀扶下，于病房里四下走动。
  苏荇心里欣慰，被自家儿子疏离的太久，一点点的亲近都觉得心酸不已。
  强忍着眼眶的酸意，苏荇嗯了一声：“梦到什么了？”
  “梦里，我有个兄长。”
  斯宴语气自然，似只是在单纯的聊梦境。
  扶着他胳膊的苏荇的手却猛然一僵，不由自主的加大力气。
  苏荇的异样，斯宴不动声色的看在眼底。
  “梦都是相反的，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哥哥你还不清楚吗？”苏荇笑着接话，眼底的异样悄然敛去。
  斯宴无声笑了笑：“也是，对了，姜阮呢？她怎么样？”
  提及姜阮，苏荇面上笑容顿时落了下来，优雅的眉眼浮上一层愠怒，她松开手，笃定而不容反驳的看着斯宴。
  “斯宴，姜阮这个人，你说什么斯家都不会留她了。”
  斯宴淡然扯了扯唇角：“怎么了？”
  “你这次出事，跟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