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了。
  姜阮垂眸，得出结论。
  看着笔下签了一半的字，扭曲的字样仿佛也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是啊，她和斯宴之间，从来就没有那本证书。
  她依附着他而活，外界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姜阮，不过是收费高一点的妓女。
  一个妓女，怎么配签这个字？
  手里的笔安安静静的放在协议上，姜阮垂眸，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视线未及之处，屋内在场人，面色各异。
  斯老爷子与斯夫人双双震惊，左薇尔拧眉深思，斯寻眼底的玩味愈发浓厚，目光丝毫不避讳的落在姜阮身上，像在打量一件格外有趣的玩具。
  没结婚啊……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全看他这位堂哥，态度如何了。
  斯寻又将视线挪到斯宴身上，好整以暇的期待着下面的发展。
  “既然没结婚，那就更好办了，斯宴，你明天就开个记者发布会，澄清你们之间的关系。”
  苏荇轻咳一声，叵测的扫了姜阮一眼，似在埋怨她没有说清楚此事。
  姜阮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眼睫遮住眼底情绪。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消瘦的身形遮挡不住，削肩坚毅的呈现直角，即便看不清脸，也能感受到她身上强烈的孤立感。
  斯宴眉头轻颤，心口不受控制的泛起心疼。
  抬手悄然压了压心脏处，眉宇间的讥削淡了淡。
  不乖，就该接受不该的代价。
  本该如此的。
  但，到了嘴边的话，千回百转，还是没能吐出。
  斯宴抬眼看了看头顶的吊灯，认命的咬了咬后槽牙：“我的意思是，你们倒是提醒了我，我和姜阮之间，还没领证。”
  屋内四五道视线唰的看过来，斯宴恍若未闻，若无其事的拉着姜阮的手。
  “这顿晚饭就不吃了，赶着去领证。”
  姜阮惊诧的抬眸，看着斯宴刚毅的侧脸，心头霍然翻涌起一阵热流。
  他……不气？
  “斯宴，你站住！”
  斯老爷子拍案而起，见斯宴脚步分毫未减，一口气血上来，捂着心口喘了好一阵粗气。
  左薇尔忙拍着老爷子的后背：“爷爷，您别动怒！”
  斯老爷子眼前阵阵发黑，再一定睛，屋里已经没了斯宴的身影，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呼吸又开始紊乱。
  气急败坏之下，怒气自然转移到苏荇身上。
  “瞧瞧你养的好儿子！”
  苏荇面色难堪，下唇咬的几乎没了血色。
  隐忍的低声道了句：“爸您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说罢，匆匆追着斯宴出去。
  庄园外，斯宴与姜阮已经上车，苏荇快步追逐，继而忽略了脚下，踩着细高跟的动作多有不便，一不小心崴了脚。
  车内，姜阮看着草坪上痛苦的蹲下身子的苏荇，迟疑道：“斯夫人她……”
  “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斯宴凉凉打断她的话，姜阮讪讪闭嘴。
  她很识时务，从来不会与斯宴起正面冲突。
  通常一个矛盾点刚刚提出来，还未开始发酵，她便慢吞吞的停战了。
  徒留他一腔怒火堵在胸口，出不来，下不去。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每次都教他头疼不已。
  “姜阮，你会吵架吗？”
  斯宴的问题令姜阮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认真的点头：“会。”
  她只有在斯宴面前，才会蔫吧，才会脑子空白。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除却斯宴以外的人，姜阮都能自动开启防御战斗模式。
  可唯独斯宴，不行。
  不能说是他身上的气场震慑住了她，但要问她具体的原因，姜阮也说不出来。
  总而言之，在斯宴这里，她永远是个菜鸡。
  还是很怂的那种。
  “跟我吵一架。”
  姜阮闻言，眼睛一点点放大。
  这种无理的要求，她还是第一次见。
  “把你心里想说的，想做的，全部说出来，哪怕我威胁你，恐吓你，胁迫你，都不要管。”
  斯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看着姜阮，眸光坚定：“我想听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