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如冰雹，砸的人眼冒金光。
  斯宴猛然绷直了背脊，浑身温度一点点褪去，指尖冰凉到僵硬。
  老爷子的意思是。
  他要让漾漾怀上斯薄今的孩子？
  “您……”
  “好了，我累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既然斯薄今都同意了，你也没必要在这里与我怄气，快要过年了，今年的年夜饭把她们母女俩也接过来一起吧，别让人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斯老爷子打了个巴掌又给了颗甜枣。
  斯宴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没能吐出来，只沉沉绷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去。
  客厅内只剩下斯老爷子一人。
  老人瘦的离谱的身形被纳入宽大的沙发里，更显得皮包骨头一般的瘦骨伶仃。
  已近年关，佣人都放了假，本就人丁稀少的宅子更是冷清。
  偌大的房子与空寂的四周形成鲜明的对比。
  屋外不断有炮竹声，整个世界都在欢天喜地迎接新年，唯有这座宅子，死寂的格格不入。
  斯老爷子仰躺在沙发背上，自喉间溢出一记浑浊的叹息。
  漾漾，可别恨爷爷才是。
  ……
  斯薄今没有走，一直坐在车里，于老宅外，静静的等待着。
  男人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似在出神，车窗大敞，修长干净的手里夹着一根燃烧着的细烟，直到烟火烫到皮肤，才骤然回神。
  将烟蒂扔掉，抽回手时才发现指腹内侧已经被烫的通红。
  “我以为你回去了。”
  车门外传来一记清冷的男声，拉回思绪。
  斯薄今扭头去看，见斯宴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老爷子对你说什么了？”他问。
  斯宴闻声对上他的视线，在斯薄今眼里没有看到半点探寻的意味，便知道只是随口一问。
  “为什么要答应？”他不答反问。
  斯薄今欠了下嘴角，难得的没板着个脸。
  他还是从前那个外人面前生硬冷漠，只在他这个弟弟面前露出笑颜的兄长。
  “你我都清楚，老爷子在怕什么，对他来说，或许把我放在眼皮底下，时刻掌控行踪，才会安心。”
  斯薄今挑起眉梢，继续道：“那就满足老人家，毕竟你也说过，老爷子时日无多了。”
  任他折腾，又能折腾多久呢？
  斯宴眼底掠过复杂，斯薄今想的太简单了。
  老爷子不是拖着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假如他真的娶了漾漾，那必定是木已成舟的结果。
  这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沉沉的问：“你真的放下了？”
  斯家把他当做活的心源供体，养在身边只是为了方便征用他的心脏。
  为此，不惜毁掉一切怂恿他逃离的存在。
  唐姿，唐夫人，唐家。
  这些深刻入骨血的旧怨，真的就这么说放就放了？
  斯宴经历过被仇恨支配的岁月，他最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像与魔鬼签订了契约，一旦毁约，将会是身心都无法抵抗的痛楚。
  他真的能彻底放下？
  斯薄今意外的看着他：“原来你始终没信过我的话，那你为何还要帮我？”
  就不怕他反咬一口？
  “因为你是我兄长。”
  没什么理由。
  不信是不信。
  帮他是帮他。
  这对斯宴来说，完全是两码事。
  斯薄今笑了声，拍了拍斯宴的肩：“冲你这句话，我也绝不会反水。”
  “那唐家呢？你说得清吗？”
  提及唐家，斯薄今笑容淡了淡。
  “为了报仇，我已经在错误的路上走了很久，其实当年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还差一个结果，但是斯宴，我或许没你想象的那么磊落，如果不是被你找到，我应该会就这么藏一辈子。”
  “既然命运给我选了这条路，我也只能面对。在黑暗里走了太久，从今往后，我只想走在阳光下。”
  他说着，看向斯宴，神情前所未有的庄重。
  “我想给橘贝，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斯宴抿唇不语，只听得斯薄今沉吟了片刻，又道。
  “并且，我怀疑唐姿她，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