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唐错离开后，不到五分钟，斯宴的身影便出现在病房门前。
  病房内似乎还残存着欢声笑语的温存，姜阮眉梢还挂着未消散的笑意，抬眸瞧见他，那笑意在眉间颤动两下，消失于无形。
  心口蓦地疼了下，有酸涩的感觉溢出，整个口腔都是苦味。
  斯宴紧了紧手掌，迈开步伐走进。
  男人五官凌冽，眉目清冷，不含一丝笑容的面上，如一尊冰雕般的天神，充斥着距离感。
  他坐在唐错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视角离姜阮很近，近到可以将她眸底的情绪捕捉的一清二楚。
  而五分钟之前，唐错也是这般看着她。
  斯宴眉心一紧，唇角的线条绷的愈发清冽。
  “左薇尔的事情，是你帮忙处理的吗？”
  姜阮率先开口，温柔的声音一如既往，藏了些许不易察觉的黯然。
  “是。”
  他答的爽快。
  倒令姜阮怔忡了下，旋即失笑。
  她把这茬给忘了，现在左薇尔是他的未婚妻，未婚妻出事，他这个未婚夫理应帮忙。
  “所以你今天来，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要设计拍下视频，散播到网上的吗？”
  心头仿佛有什么正在缓速的流逝，连带着生气，也跟着消失。
  姜阮倚在床头，神色恹恹。
  微垂的眸子里暗光闪烁。
  斯宴凝视着她，良久漠然开口：“我要问的是，在你喝下那杯有堕胎药的牛奶之前，知道那里面被下了药吗？”
  姜阮交叉放在腹部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了颤，血液有一瞬间的凝固，指尖发凉。
  斯宴何其聪明，事情走到这一步，其中逻辑，根本禁不住推敲。
  她从决定策反赵小文，对付左薇尔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准备好了要面对这残酷的质问。
  但真正到了这时，心头还是有五雷轰顶般的震恸。
  姜阮抬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清明的眼睛里，纳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只瞧上一眼，心脉便被拉扯般的疼。
  “我知道的。”
  彼时不知，这四个字给这段感情造成了怎样毁灭性的创伤。
  当局者迷的两人，相互纠缠，彼此折磨。
  谁也，不肯放过谁。
  斯宴垂在身侧的手掌死死的掐着，掌心一片遍布的紫痕。
  “姜阮，我是否对你太宽容了？”
  男人森冷的话，宛若地狱浸上来的阴气，包裹住她，周身肌肤被一个个看不见的刀片，划的遍体鳞伤。
  姜阮垂眸，兀自不语。
  “看着我。”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夹杂着压抑的暴风雨。
  姜阮顺从的抬眉，眸光清澈干净。
  曾几何时，她亦是用同样干净的眸光，欺瞒着他，在他毫无防备时，决绝又无情的在他的命门处打下致命一击。
  那时起，斯宴便记住了。
  这女人有着磐石一样的心肠，再多年的水滴，也穿不烂。
  可人的本性，就是犯贱。
  吃过的瘪，上过的当，受过的伤，往往一颗糖便能将其全部遗忘。
  于是，周而复始。
  他逃不掉的这场劫难，是她。
  同样的，她亦有躲不掉的宿命，是他。
  内心澎湃着毁灭，烧的男人瞳孔里爬满腥红。
  就这样吧，谁也别饶过谁。
  千万别去招惹旁人。
  她挥来的刀子，就由他来接吧。
  哪怕鲜血淋漓，哪怕同归于尽。
  斯宴起身，浑身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单膝跪在她床沿，身子前倾，低头摄住她的唇。
  带着浓郁惩罚性的吻，姜阮感受到不到半点感情。
  “没关系，孩子没了还会再有。”
  斯宴声音冷的令人心惊。
  他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小腹，声音暗哑。
  “这里，总会再怀上我们的结晶，阮阮，你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