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有一个兄长。”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这说明，这不是他要问的问题。
  苏荇眸光闪烁，正想说些什么，斯宴率先道：“您别骗我，我差不多都记起来了，只是有少数细节，想在您这里确认一下。”
  都记起来了？
  所以，当年的那些事，他都知道了？
  苏荇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卸了妆的面上，比平常多出几分疲态，但仍旧紧致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看着斯宴，半晌后，幽幽道：“你的确有过一个哥哥。”
  斯宴面无表情，思绪没有在脸上泄露半分，他接着问：“他真的死了？”
  苏荇身形一僵，直对着他的眸子：“既然你都记起来了，那你也应该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吧？”
  身患肺癌晚期，在临死前，将心脏捐赠给了斯宴。
  让打小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不能像普通小孩拥有一个正常童年的斯宴，在二十岁那年，重获新生。
  他的死，换来斯宴的生。
  这是斯家到现在也无法再面对的事实。
  之所以彻底抹去斯薄今的存在，一来不想每每提起这个名字，便心痛的要死去。
  二来，斯宴因为那场心脏移植手术，彻底失去了记忆，便顺水推舟走下去，塑造斯家只有一个孙辈的形象。
  这些年过去，苏荇以为自己早已经可以坦然面对。
  但当被旧事重提时，当初被藏起来的情绪，还是冲破了桎梏，涌上四肢百骸。
  她愿意的吗？
  用一个儿子的命去换另一个儿子的命，如果可以，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
  她为斯宴心脏移植手术成功感到高兴，同时仍然不可否认的，对斯宴总抱了一种‘如果没有他，或许薄今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想法。
  苏荇陷入很矛盾的情绪当中，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
  以至于自那以后，她和斯宴的母子关系一度生疏恶化。
  直到近几年，才有了好转。
  她本以为可以就这样下去一辈子，可是天遂人愿。
  当初逃避的，总会要回来，逼着她面对的。
  “妈，我哥他真的死了？”
  斯宴喊她‘妈’，苏荇却没有为此欣喜。
  泛红的眼圈里浮上不可置信与愠怒，她瞪着斯宴，眼里有明显的迁怒：“我倒希望他没死！”
  她的反应不似作假，斯宴抿抿唇，并没有想苏荇希望的，露出痛苦或歉疚的神情。
  他淡漠的，不像个正常人。
  没有七情六欲，冷血的令人发指。
  苏荇深吸口气，内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事情发展成这样，不是斯宴的错。
  但她到底是个人，是个母亲。
  情绪管理失败，挫败的捂着脸，于掌心中压抑的哽咽。
  斯宴身形一僵，缓了半天，才走上前，轻轻抱住苏荇，拍了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
  他道什么歉呢？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过。
  苏荇想这样告诉他，但一出声，又是难以遏制的哭腔。
  素来冷静矜贵的女人，撑着那口气数年，终于还是放下坚强，哭的无助。
  斯宴不会安慰人，只陪着她，一直等到她平复下来。
  苏荇似是哭累了，头搁在斯宴肩头，第一次依靠着儿子，沉沉睡去。
  感觉到身旁的呼吸归于均匀，斯宴将人平放在沙发上，拿过一旁的毛巾盖在其身上，放轻了步伐，离去。
  左薇尔在车上等到几乎睡着时，车门响了一声，瞌睡虫顿时四散。
  看了眼腕表，航班已经迟了半小时了。
  “少爷，最新一班的飞机是十点二十的，现在去机场吗？”
  斯宴点点头，阖上双眸，闭目养神。
  想要与之攀谈的左薇尔话卡在嗓子眼，神情复杂的坐好。
  没关系，这次出国他愿意带上她一起，就证明他对自己不一样了。
  至少，不再排斥。
  尽管斯宴起初是拒绝她的提议，但后来在她用催眠后果可能不太稳定，需要贴身观察的由头，才松了口，但左薇尔并不想承认。
  陷入自己美好幻想中的女人，总觉得付出快要有了回应。
  只要她在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一定能把姜阮踢走，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