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斯公馆时，已经是奔十点钟了。
  苏荇也刚从宴会上回来，一脸的倦容。
  瞧见他们，仍是提起精神，打了招呼。
  姜阮回应后，觉得家里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倒是苏荇一句话点醒了她。
  “稀奇，今晚怎么没坐在沙发上等到半夜啊。”
  苏荇话里满是讥讽，看着空空如也的沙发的眼神，好似在看这几天常常坐在上面，险些成望夫石的女人。
  姜阮也跟着奇怪，问听到动静起身的张嫂：“马小芊今晚没在？”
  张嫂揉着眼，回着：“不能啊，晚饭时她还在呢，还做了饭后甜点，说是要给少爷送去。”
  话题绕回斯宴身上，屋内三个女人齐刷刷看着他。
  被盯着的男人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她走了。”
  姜阮心一跳：“怎么走的？”
  “就说是没脸再住在这里了，就走了。”
  “真的？”
  “假的。”
  斯宴半真半假的回，让人辨不出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他对马小芊的忍耐与排斥，姜阮自然是清楚的。
  碍于她没有开口，斯宴才能忍到今天。
  想到这里，姜阮也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算了，既然他不想让人住在家里，那就随他去了。
  反正只要人一天还在公司，她的计划也不会受到影响。
  在次日马小芊再次登门之前，姜阮一直天真的这么想着。
  ……
  天还没亮，斯公馆的警报声便嗡嗡响起。
  幸亏住的地远势偏，这要是在市中心，威慑方圆十里的警报响了足足三分钟，非得被人告个扰民罪不可。
  警报声太夸张，楼上楼下，包括后院新养的三条狗无一例外，都被震醒了。
  姜阮披着外衣匆匆下楼，其他人紧随其后。
  “出什么事了？”
  姜阮接通保安室的电话，门铃显示器上，年轻的保安小哥一脸生无可恋。
  “这位马小姐砸了警报器，恐怕得维修……”
  警报声实在太刺耳，姜阮沉默了一阵，沉声道：“先把电闸关了吧。”
  话落，又补充了句：“让她进来。”
  保安小哥一脸为难：“少夫人，她……带了利器。”
  利器？
  姜阮眯眼笑了。
  有趣，是打算在斯公馆行凶吗？
  “让她进。”
  重复的这一句，不复方才柔和。
  字里行间拆分开，隐隐透着杀气。
  保安小哥闻言放人，不出两分钟，正厅的大门便被人大力撞开。
  此时的斯公馆，电闸被关，屋外天未明，暗灰色的光笼罩在大地上，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晦暗不明。
  马小芊本是怒气腾腾的冲进来，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她昨晚受了那样天大的侮辱，叫她怎能忍下来？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谈过一个，那种事更是没有经历。
  本想着把美好的第一次送给斯宴，没想到被他绑在椅子上，灌下她自己准备的药，然后把她和三条发情期的公狗关在一个屋子里。
  一想到昨晚的种种，马小芊便一阵颤抖。
  她恶从心起，一时间也不管什么荣华富贵，一步登天了。
  她只想着拖着这家人，随便其中一个，跟她一起上黄泉路！
  遭遇了那种事，她黑白是不想活了，但也绝不能那么随便的就死了。
  就算是要死，也要拉一个人一起！
  马小芊在冲进屋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当她来势汹汹的提着刀，进来看到一屋子或站或坐，淡然自若的仿若什么事也没有一家子后，那股靠着怒意生成的恶，陡然间没了方向。
  她就像个跳梁小丑，画好了浓厚的彩妆，就等着登台唱戏呢。
  结果，灯光，音乐，什么都没有。
  就她一个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像动物园里的猩猩，供坐下席上的观众参观。
  马小芊僵硬的，攥着刀，怔在了原地。
  而后，她听见温柔的女主人的声音问：“马小姐这是怎么了？弄成这幅模样。”
  这幅模样？
  那副模样？
  玄关处恰好摆放着一面镜子。
  马小芊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衣衫破碎，身上青痕遍体。
  但比模样更狼狈的，是那张脸上落空的欲望，明显的刻画在她每一个五官上，那样丑陋。
  她不是在为自己受到这种屈辱而难过。
  而是因为计划落空，与荣华失之交臂而悔恨。
  认清到这一点，马小芊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连手里攥着的刀都开始变得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