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自责
作者:众尘      更新:2021-08-27 15:14      字数:2504
  唐娇一边扶着刘美娥,一边冲着赵刚使着眼神。
  赵刚当然明白,唐娇是要他跟张鹏一起去医院,顺便找机会取到张鹏的DNA。
  “我们一起去看看?”赵刚看着张鹏。张鹏点点头。
  博士站到张鹏旁边声音很小:“我也去,我也去。”
  有人打开了自己的脑袋,切除了自己的大脑,这可是罕见事情,博士根本忍不住。
  张鹏没说什么,博士一边指挥着几个人将那具尸体推到解剖室,一边跟在张鹏后面。
  医院的手术室内,消毒水混合着血液的腥味。赵刚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惨状。
  此时手术室内已经清空,警方拉起了警戒线。
  那位年轻的助手趴倒在地上,左手上是带血的手术刀,右手也紧紧握着,已经完全僵硬。
  他的头顶完全切开,原本应该是凸起的脑袋已经被平着切开,露出里面的大脑。
  灰色皮质层已经被小护士一铁盒子砸碎,凹凸不平的大脑像是豆腐一般被砸的稀烂。
  脑核裸露在外,上半边大脑已经喷洒到周围。白色的脑浆一块块落在地上,还有一些直接撒到了前面的墙壁上。
  赵刚吸了一口冷气,看着死者头顶上的窟窿感觉浑身发冷。
  “他的脑袋被开瓢,整个大脑被砸碎了一半,不仅死状凄惨,当时肯定痛苦不堪吧?”
  张鹏蹲下来,伸手捡起了旁边的顶骨,将他放到助手的头顶,完美契合。
  博士斜眼看着赵刚。赵刚看到这个眼神,顿时就明白自己又犯了个错误。
  果不其然,博士指着赵刚低声吼着:“你没见识就少说些话,人的大脑虽然是感知痛觉的器官,但是大脑本身并没有痛觉。所以……”
  “所以,如果直接打碎大脑,应该算是所有死法之中最平静之一。”张鹏的话让博士浑身发冷,他盯着张鹏的背影,总有一种感觉,张鹏也许疯狂到曾经自己切除了自己的大脑!
  “可是……可是如过没有痛觉神经,偏头痛怎么说……”赵刚总是习惯于跟博士顶嘴,即便被博士骂的狗血喷头,依旧死性不改。
  “说你是文盲,你还不信?你那不是大脑疼,而是头皮表层的神经……你的书都念到屁股里面去了是不是?”博士此时想到张鹏曾经也许做过的疯狂事情,正心烦意乱,他一句话将赵刚怼到一边。
  张鹏没有理会两人,他只是在想要说话的时候说一句。
  用力掰开死者的右手,里面的脑组织已经变成了一堆浆糊,涂满了手掌。
  “他之前就做过脑部手术。”张鹏松开死者的手,站了起来。
  “你就看了一眼他的手就确定他做过脑部手术?”赵刚不相信张鹏的话。
  博士咬牙切齿盯着赵刚。
  赵刚身体微微向后,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可是,可是通过手怎么可能看出来做过脑部手术?
  “大鹏是通过观察顶骨跟头部的切口看出来的,不是通过看手看出来的,你没脑子吗?你脑子呢?你干脆也切开看看啊。”
  赵刚脸色铁青,一语不发,他早就发现自己不管提出怎么样的问题,博士都把他当成弱智。
  “我们去问一下这里的相关人员,看看有没有线索。”赵刚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只能找借口转移话题了,尸检又不是他的强项。
  那位小护士此时依旧惊魂未定,她双手不停搓着自己的裤子,旁边坐着那位主刀大夫,紧紧搂着小护士,他的身体不自觉颤抖着,目光游离呆滞。他伸手搂住小护士,不是为了安慰小护士,而是在给自己找依靠,这样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看着三个人走过来,两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即便是现在,当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他们想到那一刻,那个助手切开头部,取出自己的一部分大脑,就浑身发软,胆战心惊。
  “麻烦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赵刚拿出了笔准备记录。
  “当时……”小护士刚刚开口,突然捂着自己的嘴哭了出来。她实在忍不住,当时她激动之下一下子拍掉了死者半个大脑,原本她脑中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惊恐自责,险些让她精神崩溃。
  “我们在做一个关键的心脏手术。当时我需要止血钳,他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将止血钳递过来,我有些生气,所以语气不好。然后……然后他突然发狂,打开了自己的顶骨,一手拿着手术刀,一手压住我。当时情况紧急,文婧……文婧为了救我,砸碎了李韬的大脑。”医生简单叙述着,而小护士已经泣不成声,当医生说到她砸碎了李韬的大脑,直接趴在了医生的肩膀上:“我……是我杀了他……是我……”
  “不是,不是……你当时是为了救我。他已经疯了,如果你不那样做,他可能会杀了里面的所有人。”
  “那个患者……那个患者也因为那个疯子失去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他也……这个疯子,到底是怎么了?”医生咬着牙,痛述着。李韬不仅害了自己,也直接导致那个无辜的患者殒命。
  博士坐到小护士跟前,低声说着什么,在试图安慰小护士。不过小护士依旧痛哭着,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那个李韬他有什么精神病史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才来这里三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手术室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平时……他平时听沉默寡言,与我们的相处也很融洽,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他会这么疯狂。”看得出来,医生相当痛苦。
  “那么……”赵刚准备继续问下去,却被一旁来回走动的张鹏打断了。
  “你在说话的时候,嘴角的肌肉会不自觉有一个下垂,你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肌肉,这说明……”张鹏指着医生的嘴角,他面对着医生,两脚原地不停轮换着左右抬起。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必要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医生双目直视着张鹏,问心无愧。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继续。”张鹏转过身,又开始前后左右,脚下不听,毫无节奏地动着。
  “实话实说吧。”赵刚没想到这个医生这么急于否定张鹏的说法,直接露出了马脚。
  通常撒谎的人都会格外注意别人的话,生怕露出破绽。而这个大夫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张鹏还未完全说出自己的判断,他就自己暴露出来。
  “他……”医生垂头,颓然,也有些自责。
  “这个孩子,他……他内向又倔强,我对自己的助手要求很高,所以,所以我常常批评他,但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疯狂的状态,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不会对他有这么高的要求。”
  “所以你觉得,可能是你平时的批评让他产生逆反心理,让他做出了这么疯狂的事情?”赵刚明白了,这个医生之所以会下意识撒谎,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要为李韬的死负有一定责任。
  医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时,当时我说他没脑子,他就……”医生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可置信:“他就切开了自己的脑子,他……”医生说不下去,愧疚地低着头。他觉得自己要为李韬的死负责。
  张鹏左右不停晃着,一边听着医生说话,一边看着走廊。那边走来一对夫妻,女人泣不成声,在男人的搀扶下走进一间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