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事后余韵
作者:
樱花蕾蕾 更新:2021-08-27 04:13 字数:4004
顾翰文从一片黑暗混沌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一直有人在说话。
说话的人都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怕吵着床上躺着的他,但是顾翰文仍然听得出来,这几人是在争辩着什么。
“小薇,你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回去睡一下吧!这里我帮你看着就行。”这是一把顾翰文觉得有点熟悉的男声在说话,只是他觉得现在自己的头脑里只剩下了一片糨糊,一时竟想不起来说话的这人是谁。
“不……我回去了也睡不着。我要在这里看着他,等他醒过来。”这是一把顾翰文熟悉到骨子里的女声在说话,熟悉到他只要一听见她的声音,心里就在不停地唤着:小薇……小薇……
“可是……”刚才说话的人似乎已经劝过蔡沅薇多次都没有奏效,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再去劝她,只得继续说道:“他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Dr.沈也说了他已经渡过危险期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地一直守在这里。若是他醒过来了以后,你却又累倒了,到时又要轮到他去担心你的身子,那你们两个不是在互相折腾吗?”
“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很清楚,只是两天不睡觉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前留学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不也是没事吗?”蔡沅薇固执地不愿离开,有些不以为然地回道。
“你现在怎么能跟以前比?你别忘了,你才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没多久,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呢!而且之前在别墅里你又受了惊吓,自己都还是个病人呢!”那个一直劝蔡沅薇的男声不愿放弃,继续努力地劝着她离开。
“哥!你不要再说了!”蔡沅薇这时像是终于失去了耐性,情绪有些爆发了,说话的声音也失去了控制,开始大了起来,“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陪陪他不行吗?若不是怕我落在那些歹徒手里有危险,他又何至于要跟那个人拼命,以致于变成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他为了我连命都差点没了,我在这里陪一下他又算得了什么?”
蔡沅薇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便赌气地不再说话。屋里刚才一直劝她的男声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带着些小心翼翼:“小薇……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这个豪哥会跑到那里去……”
“你是真没想到还是其他什么别的,我不想再管!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你。哥!麻烦你把他请出去!”没听到这个声音前,蔡沅薇的情绪也就是不耐烦而已,可听到这个声音以后,她便直接暴怒了,不但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语气也不再客气。
蔡继宗这时耐性也有些见底,看见好友被蔡沅薇开口赶走,有些不忿地斥道:“小薇!你这是什么话?这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是意外!和Winnie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迁怒于人!”
“呵!我迁怒?哥,我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是我也不是傻子来的。是谁放出我在别墅的消息给豪哥,又是谁没有按计划拖住警察进屋,让场面失控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我还想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Winnie故意把你在别墅休养的事告诉豪哥,然后好让他来害你吗?!Winnie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却没有管好他的手下!知道Winnie在浅水湾有套别墅,又知道我在那里休养的,只有我们寥寥数人。我家里的亲人,还有小李,我相信你们不会,也没有理由来害我,那么就只剩下Winnie和他身边的人了。若这事是Winnie做的话,”蔡沅薇这时扫了陈云力一眼:“他若是想要得到我,得不到就要让我去死的话,那么在很久以前,我早就死了。只有他身边那个忠心耿耿的阿彪,才会看见他得不到我,就想为他主子打抱不平,想用这种办法来毁了我!顾翰文这是无辜为我挡了这一灾!陈云力,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蔡沅薇这时抬头看着陈云力,一字一句地说道:“翰文身上受的伤也就算了,可他的脸也被伤了,算是毁容了。你知道一个艺人被毁容了,意味着什么吗?那等于是截断了他以后发展的路!我之前拼了命的在车祸中保住了他,现在却让你给毁了,我难道就不能生气不能愤怒吗?最可恶的是,我还不能因为这事要你去惩罚那个阿彪。他看上去就是那么的忠心耿耿,只不过之前做事犯了点小小的错误,你若拿这事惩罚了他,其他不明所以的兄弟就会有意见,觉得你处理得不公。我说得有没有错!?”
蔡沅薇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带着愤怒、不甘、惋惜与不忿地对着蔡继宗说道:“所以我就是要迁怒他了,你又能怎样?!”
陈云力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对着蔡沅薇低声道:“你说得没错……这次是我的责任,我会尽力补偿你们的!”
蔡沅薇胸口不停地起伏,闻言突然有些崩溃地喊道:“你要怎么补偿,又能怎样补偿!”她忍不住带上了哭腔,脸上流着泪:“我不稀罕你的补偿!你再怎么补偿,他的伤也不会变回去,我们的记忆也不会突然消失,当作这什么也没发生过!二哥,你带他出去!你们走!都出去!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蔡沅薇转头看着顾翰文,有些倔强地擦着脸上的泪,不再看着他们。
蔡继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拍拍陈云力的肩膀以示安慰,拉着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终于又回复了安静,顾翰文一直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松了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精神才刚松懈了些,睡意又卷土重来了。顾翰文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便又再慢慢地睡去了。
只是在他就要坠入梦中之际,却仍然执着地在心里迷迷糊糊地念着:其实他不介意自己的伤,真的,小薇,别伤心……
当顾翰文再次睡去的时候,却一直在做噩梦。
在梦里,有好多人挥着刀向他袭来,无论他怎么躲都躲不掉,浑身被扎得好疼。然后他又梦见了豪哥,正一脸狞笑地盯着他,他手上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捅到了他的身体里,然后“哈哈哈”地边笑着边拖走了蔡沅薇,而自己却因为肚子疼得厉害,脚下无力,怎么追也没法追上。
眼看蔡沅薇就要被豪哥拉走了,顾翰文急得出了一身汗,不由大叫道:“不要!不要~!”话音刚落,便浑身突然一颤,惊醒了过来。
蔡沅薇一直坐在顾翰文的床边发呆,手也是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顾翰文叫着惊醒过来,马上就惊动了她。
蔡沅薇连忙唤道:“翰文!翰文!你没事吧!?”
顾翰文呆呆地愣了一下,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见蔡沅薇好端端地坐在自己床边,刚才只不过是发噩梦,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了,这才觉得肚子的伤口疼得厉害,忍不住“嘶”地叫了一声。
蔡沅薇看他如此情况,连忙着急地问道:“是不是伤口很疼?要不要我让护士送些止疼药给你?”
“不用。”顾翰文虽然疼得忍不住咧嘴,但是却拒绝吃止疼药,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一种权宜行为,他忍忍就好了。
“那你要不要喝水?我帮你拿水。”蔡沅薇略带些神经质般,继续紧张地问道。
顾翰文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渴。”
“那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我让人帮你买回来……”蔡沅薇有些焦急不安地转着轮椅,想转身拿放在其他地方的手机。
顾翰文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拉着蔡沅薇,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微微一笑道:“小薇,你不用忙,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想好好地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蔡沅薇有些怔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静静的,带着些轻愁的神情看着他,脸上难掩憔悴。
顾翰文记起了之前初醒时听到的话,忍不住对着蔡沅薇道:“小薇,我已经没事了,你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的脸,下巴都快变成锥子了。”
蔡沅薇被他的话逗得“哈!”的笑了一声,可笑了两下,这嘴角便开始垮了下来,接着便扁起了嘴,竟开始哭了起来。初始的时候还只是抽泣,可哭着哭着,便收不住泪了,最后趴在了顾翰文的身边,蒙头大哭了起来。
顾翰文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起来看看又起不来,只得不停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蔡沅薇的头发,轻声地哄着她。
蔡沅薇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收了泪,抽抽噎噎地重新抬起了头。
睁着肿成了桃子一样的眼睛,蔡沅薇满带着歉意地拉着顾翰文的手,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的脸……还有你身上的伤……对不起……”
“小薇,我真的没关系的,你不要这样……”顾翰文看她情绪有些不对头,连忙安慰她道:“小薇,这次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给我道歉。我的脸也不是伤得很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有看过你的伤,都划得那么深,怎么可能没事!你可是演员,以后是要成为艺术创作者、艺术家的人,这张脸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我是真的不介意。小薇,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顾翰文阻止了蔡沅薇自艾自怨的话,轻摇着她的手,示意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看它,感受它的真诚。我是真的不介意。”
蔡沅薇呆呆地看着他,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释然,看到了放松,就是看不到怨恨或者惧怕和不甘。蔡沅薇能感到,他是真的没有把这伤放在心上。
在蔡沅薇摆脱了心灵的负面影响,幡然醒悟不久以后,也曾就这事问过顾翰文,为何他对自己脸上的伤一点也不介意。
她记得顾翰文当时是这样答的:“或许是因为藏在心中的愧疚和负罪感吧!”
“愧疚?负罪感?”
“嗯!当我在车祸以后看到你脸上的伤痕,看到你为了保护我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我就恨不得划花我的脸。我一直觉得,我不值得你为我做到如此程度。后来虽然你开解了我,但是这份愧疚感和负罪感,我却一直不能忘却。
所以当我的脸被划伤的时候,我的心反而觉得释然和放松。那时我认为,就算以后我再也不能演主角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我救了你了。以后大不了我就去演丑角,演梅超风之类的角色,或者干脆就做其他的。这幕后还是有很多职业可以让我选的嘛!”
但是这时的蔡沅薇,还没有明白顾翰文的想法,她只是沉溺于自己的内疚和忧伤之中,觉得顾翰文现在只不过是在安慰她,他不是很会演戏的嘛!眼神也是可以演的啊!
蔡沅薇心里沉重悲伤,但是顾翰文既然已经说了不介意,她便也不想反复地提起这事,于是坐在床边,和顾翰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看到顾翰文醒来,蔡沅薇的心里也好受了些,疲惫也就紧随而来。于是说着说着,蔡沅薇便不知不觉地趴在了顾翰文的床边,慢慢地睡着了。
顾翰文看她睡着了,心疼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虽然这样睡姿势不好,但是看着她眼底的乌青,顾翰文却不舍得叫醒她。怀着“让她睡一会,就让她睡一会就好了”的想法,顾翰文也抵不住身体的虚弱,慢慢地睡着了。
即使在睡梦之中,两人互牵的手却从未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