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
  随着小言暑假结束，模拟上学的姜禾也结束放松的夏天，刻苦学习一个月后，揭竿而起，趁许青不在家，跑出去和宫萍玩了一天。
  踩着平衡车去江边，再踩着平衡车回来，两个人没钓到多少鱼，小红桶里只有两指宽的小鱼几条。
  可能是鱼学聪明了，下次得换个地方打窝，这么几条小鱼两个人也懒得分，全提到宫萍家，让她煮汤喝。
  “他怎么录出来这些话的？”
  宫萍的电脑上是许青主页，听着许青巴拉巴拉吐槽某些剧，莫名的很爽，只是很可惜这种吐槽视频有点少，基本都是一两个月才出一期。
  姜禾坐在宫萍床上，目光投向四周，看这个独居女性的卧室，粉红色的大床看起来很有少女感，听到宫萍的话，她扫了一眼电脑屏幕，道：“就……坐在那儿用电脑录出来。”
  “不用先在稿纸上写稿子嘛？”
  “有时候用，有时候不用，这种就不用。”姜禾指了指吐槽视频，许青一般是忍不住的时候才做一期吐槽，这时候很少需要撰稿，只要多看两遍视频，剪辑出来酝酿一下情绪，巴拉巴拉就能做出来一期。
  效率最快的好像还是前两个月那个辣眼睛的三十岁，直接先对着剧吐槽个痛快，然后才根据录音内容剪辑视频片段，把她惊呆了。
  用许青的话说，就是‘这玩意如果想夸的话才可能需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找出那么几个闪光点……’
  看到视频末尾许青出场的广告，宫萍关掉这一期，然后打开姜禾昨晚录的视频看。
  “你要直播弹琴吗？我也可以给你当房管。”姜禾想起来宫萍曾经的计划。
  “还没准备好，直播的话容错率很低很累，先做视频试试。”宫萍回，“所以我才看这些视频学学。”
  她正准备着，还要一个录音设备，录像……要做得好一点，肯定不能用打游戏的耳机和当初电脑自带的摄像头，太拉了。
  “你们做视频用的是什么设备？我看看能不能照着买。”宫萍之前就想问一下，后来一直没记起来，现在才想起来，回头朝姜禾问。
  “啊？我帮你问一下，都是许青出去买的。”
  “好啊，价格也问一下，不然被人坑了……听说这里面水很深。”
  听到宫萍的话，姜禾点点头，摸出手机给许青发消息问，许青发几个表情包卖萌，让她忍不住把手机稍稍握正了一点，虽然宫萍看不见，但还是不想被人看到这好像调情的一幕。
  姜禾：「你赶紧说，别发破图」
  许青：「李高博名片.jpg」
  电子城的李高博，许青设备都是去他那儿拿，先把名片推过来，然后才说自己两个人用的都是什么。
  姜禾点开看看，转推给宫萍。
  “报他名字有优惠？”宫萍挑了挑眉。
  “不知道……起码不会坑你吧，这是他朋友来着。”
  姜禾还记得那个长头发，拿着螺丝刀怼电脑，许青的笔记本就是从那儿买的，几千块的电脑被李高博几百块收过来，然后修一下，真好用。
  一边和宫萍说着话，姜禾握着手机拿手指点点点，也给许青发过去几个表情包，接着收回兜里，身子往旁边凑凑，和宫萍一起看电脑。
  宫萍的电脑桌面很干净，不像她的一堆游戏和许青传过来的文档，也不像许青的电脑一样都是各种视频音频工具和素材文件夹，图标只有两列。
  “进收藏夹吃灰去吧！”
  宫萍收藏一个做视频的教程系列，嘟囔一句扔进收藏夹就不管了，然后打开其他视频和姜禾一起嘻嘻哈哈乐。
  女孩子的快乐也可以很简单。
  这个女孩发型真好，那个舞蹈看起来很容易，这个音乐在哪听过……
  姜禾丝毫没有以前的木讷，很自然地和宫萍说着话。
  天气逐渐转凉，宫萍身上却还是很清爽，A字裙搭配小衬衫，光腿搭在椅子上轻轻晃动。
  “这个带货好智障。”
  看到一个大男人代言女人内衣，宫萍忍不住吐槽。
  男人带口红什么的，起码能涂上去看色号，而这玩意……难道有女装癖？
  “真的会有人买吗？”姜禾也很迷惑，她是绝对不会买的，不管说的再天花乱坠。
  “会吧，一些人手里配不上自己智商的钱，就通过这种方式重新流入市场。”
  宫萍随口说着，鼠标一晃就划了过去，这视频太辣眼睛。
  转过头，她发现姜禾若有所思地眼神。
  “怎么了？”宫萍问。
  “没什么。”
  姜禾摇了摇头，这句话很耳熟，好像许青也说过……
  哦对，是问那些专辑为什么一个人买几十份，许青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这样说的。
  “所以多读书，不要被人洗脑去追什么网红产品。”他还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这边，因为当时她差点信了微商的鬼话想拿点减肥茶来卖，那人吹得太好了，刚喜提了一辆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汽车。
  都是坑。
  骗她这个一千多岁的小姑娘。
  现在当然不信了，姜禾觉得自己够聪明了，起码这个男人代言内衣一眼就拒绝，半点都没有买的心思。
  “国庆你们准备去哪玩？”宫萍放下鼠标，一仰身躺到床上，伸着懒腰问。
  “不出去啊。”姜禾道。
  “不出去玩？”
  “国庆外面人挤人，出门花钱受罪。”
  “也是。”
  宫萍笑了一下，她想不到姜禾是出不去太远，被姜禾扯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姜禾也仰在床上，侧头看向窗外，一年多都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许青这次出去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中秋和国庆碰在一块了，这叫双节……嗯？”她伸个懒腰，手指戳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侧头看看，一个粉红小尾巴看起来很眼熟。
  “……”
  “……”
  “你碰到我男朋友了。”宫萍愣了一瞬，貌似自然地说道。
  “对不起！”
  姜禾脸色微红，手指一动就给她拨到被子下面。
  宫萍幽幽地看着被子一角。
  姜禾眼珠乱转，没想到宫萍房间这么神奇。
  “那个……”
  “嗯？”
  “有没有考虑找个活的？”
  “……”
  “哎呀！”
  两个人在床上打闹作一团。
  片刻后。
  宫萍气喘吁吁地滚到一旁，宣布和平，姜禾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力气挺大。
  “你跟着他练过？”
  “嗯……他教过我几手。”
  “我看他会传功吧。”宫萍撇嘴，手伸到被子下面，手指一拨，嗡嗡的声音响起来，旋即又被关掉。
  “其实这个比男朋友好玩。”
  “……不了不了，我有。”
  姜禾镇定地说道，虽然对高科技并没有鄙视的意思，不过……
  好吧，她一直觉得那是电影上才有的东西。
  “你就炫耀吧。”
  宫萍长叹一声，把脸埋在床上，考虑什么时候也找个活的。
  ……
  许青的茶叶没送出去。
  不过还算相谈甚欢，没白来。
  提着茶叶出门，他想了一会儿，坐上出租去向许文斌那边，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其他人情什么的，还是许文斌的事，茶叶也放到那边，他能送就送出去，自己泡了茶也比许青自己浪费了好。
  至于茶叶蛋，纯粹开玩笑的，这种茶叶根本不适合，越便宜的茶叶煮的才越好吃，清清淡淡煮出来没味，甚至是怪味。
  “办妥了？”许文斌瞧见他提的茶叶过来，动都没动。
  “没，其实根本没什么事，不是早和你说了嘛。”
  许青把包装放到桌上，给自己倒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
  帮忙，只是把开头解决，让这件事正常办，如果不打声招呼，根本开不了头。
  这事说起来简单。
  难的不会，会的不难。
  不走这一趟的话，要帮姜禾搞身份，到时候过去办事处，大概就是：
  ——办身份？拿资料来。
  姜禾：没资料才来，来就是处理这事的。
  ——什么事？
  姜禾：我没身份。
  ——那你带着个人资料过来我帮你处理
  姜禾：我没有身份信息，所以才过来嘛
  ——你要带有效资料过来，我才可以帮你办
  姜禾：我tm一剑戳死你！
  之前准备的那些，首先要有个开头才能用上，而不是陷入这种死循环，被推脱，毕竟没人喜欢麻烦，规章制度往那儿一放，说句你们得去拿资料，就把人打发走了。
  这第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只要找对方法，就很简单了。
  古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真要把茶叶送出去，让人在办的过程中一路开绿灯，或者说句话直接搞定什么的，这种事许青压根想都没想过。
  那真成行贿了，一罐茶叶可办不成事，十罐都够呛。
  “唉……爸，这茶叶你看紧点，别让我妈做了茶叶蛋，可贵了。”
  许青又把茶叶往旁边推推，周素芝和姜禾差不多，说不定什么时候看到茶叶，就突发奇想煮个蛋，要么看到可乐，就去超市买点鸡翅。
  休息一下，他起身准备离开。
  “你等等。”许文斌抬手喊住他，拿下眼镜擦擦，顿了一下道：“你给我交个底。”
  “交什么底？”
  “装傻？”
  许青道：“我真听不明白。”
  “你这弄得哪里都挺好，又合逻辑又顺理成章，乍一看没毛病，但这么巧……真没猫腻？”
  “非得弄个幺蛾子才对？”
  许文斌道：“我这直觉告诉我，你安排的。”
  “您直觉真准，我实话说了吧，她是外星人，飞船耗尽能源了，遇上我，你看还教了我外星功夫，我给你打一套拳……”
  “滚。”
  出了门下楼，许青手里拿着苹果扔来扔去，脑袋里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秦浩开着小电驴慢悠悠进了小区。
  “耗子，请你吃苹果？”
  “扔过来。”
  “给！”
  秦浩抬手接住苹果，在衣服上蹭一下，吭哧咬一口，骑着小电驴嘟嘟嘟到了楼下。
  他还记得上次许青问他吃不吃，他说不吃，然后许青和姜禾俩人在楼对面你一口我一口，看得秦茂才唠叨他一晚上。
  妈的，全给他吃掉。
  秦浩狠狠咬一大口苹果，嘎吱脆响嚼着上楼。
  “爸！我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秦茂才抱着手机正看小姐姐跳舞，抬眼瞧他一下，倚在沙发上没动。
  “嗯，饭呢？”
  “你是个大人了，该学着自己做饭了。”
  “……”
  ◇
  “我回来了！”
  许青茶叶放在许文斌那儿，苹果给了秦浩，一个人也没空着手回来，在路上买了个菠萝，削好皮切好块提在手里。
  一进门，饭菜的香气从厨房溢出来。
  “办的怎么样？”姜禾举着铲子露出身形。
  “还行，这几天我考虑考虑还有哪里遗漏的，查漏补缺。”
  “你觉得能办下来吗？”
  “有点把握吧……时间还是显点短，但是你——试试吧，反正熬时间也是熬时间，这也不是一天能立马解决的。”
  许青脱掉外套，伸出手指逗逗冬瓜，然后去洗手池那边洗干净手准备吃饭。
  “其实这只是个开始，关键还是我们两个的准备……”
  他巴拉巴拉把事和姜禾解释了一下，免得她以为买罐茶叶就万事大吉，太过放松，不管如何，等真正拿到身份证的那天才是真正该放松的时候，这中间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许青很有耐心地如此这般说完，姜禾点着头表示理解了。
  “我们要遵守规则，这是智慧，违反规则只会让规则反噬，违法乱纪的事咱不干。”许青一边想着后续可能的事，一边慢慢道：“之后也许有问话，也有其他的什么，可能查验dna信息之类的，你不要抵触，这些流程都少不了，只要全部搞定，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想起来秦浩说的一问三查，对于没有任何档案的人，在江城不知道会不会放松一点。
  一查失踪人口，二查被拐信息库，三查在逃，姜禾任何一项都不中，无法明确身份，应该能按照自报身份登记，尤其是在这一片已经混熟的情况下，可以混个集体户口。
  唐朝人融入现代……
  许青看着姜禾的小脸，凑过去用力叭她一口。
  “办完身份你要听我的话，不要天天举拳头说揍我，不然我就举报你从唐朝嗖一下飞过来的。”
  “你觉得有人会信吗？”姜禾手背擦一下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谁会相信有人从古代飞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