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顾诚通过代理游戏赚到自己人生的第一个一千万时，他就想过：“传奇”只是他一穷二白时的不得已选择。
  等他有钱有团队有技术之后，自然不能继续模仿另一个时空马腾之流妖艳的贱货那样抄抄抄代理东夷网游，而是应该努力自研华夏人自己的游戏。
  什么毒奶粉穿越火线之类的货色，肯定是不能出现在他的游戏公司里的。将来有资格让他代理的游戏，至少也得是“魔兽世界”这种划时代产品——这还是考虑到魔兽这个经典系列的单机IP和改编权攥在暴雪手里，他哪怕想自己研发魔兽类型的游戏都绕不过法律障碍。
  但是，现实总比想象残酷。站在一个脚踏实地、懂点儿技术的CEO的角度来看，眼下，2002年末，他还没有这样的技术实力。
  毕竟这个国家的游戏研发实力，因为常年不尊重版权的问题，导致人才流失转行严重。国内第一流的程序员和美工、策划，几乎没有立志于做游戏的。顾诚就算挥舞着大把的钞票，把国内最好的资源都集中起来，也没法在短期内把足够质量的游戏研发团队搭建起来。
  有钱都没处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站在“传奇娱乐”这家公司内部来看，顾诚所作的一切，已经比历史同期陈天乔的盛达网络好了不少——
  盛达网络在“传奇”的整个生命周期里，一点技术研发能力都没有，充其量只有一个数据维护团队。“传奇”的历次升级补丁都是东夷方面的WEMADE提供的，也导致了那段历史上WEMADE可以用分成反复挑事儿拿捏盛达。
  顾诚的“传奇娱乐”，至少做到了“WEMADE把单机版传奇已经做好了之后、并且把网络版移植工作进行了一大半、然后由传奇娱乐方面完成后续开发和调试测试、BUG修改、历次升级”。
  换言之，眼下让顾诚手下的技术团队，去补全一款已经把内容做好、只缺服务器端架构和网络协议部分的网络游戏的话，研发实力是绝对够用的。他们只是缺乏前段的内容研发经验。
  另一个尤其严重的技术问题，是当初“传奇”开发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3D游戏的概念，也没有专业的物理引擎公司——连后世号称物理引擎界巨擘的AGEIA公司，都是2002年5月刚刚成立的。
  在人类网络游戏界刚刚开始摸索3D化应用的渊薮阶段，顾诚手下的人对于3D游戏甚至仅仅是3D引擎都毫无所知。
  这一切不利因素，让他不得不再花一两年时间，半学半买，弄几款3D游戏或者伪3D游戏过渡一下，最好是介入一些还处在半成品阶段的游戏，直接参与开发，把华夏人自己的3D游戏研发团队夯实了，才能走上彻底自主研发之路。
  或许这一切要03年才能开始、04年甚至05年才有把握出3A级的大作。
  一切涉及到技术积累的东西，都要一步一个脚印。
  如果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地产商早就突破天际了。
  ……
  “《奇迹MU》和《仙境传说RO》都是典型的伪3D游戏，虽然采用了3D材质和透视规则，但是画面视角不能转动、不能无级俯仰缩放。可以省略掉全向建模的工作量，部分显示依然可以靠贴图解决——对技术积累的帮助程度并没有评估的那么高。”
  “《天使online》目前来看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纯3D游戏，引擎使用非常规范，建模方面，巧妙地采用了大量Q版多面体造型，减少了模型的物理计算量，这个思路在3D网游出现的早期，非常有利于研发团队走通技术路线，公司应该给予更多重视……”
  短短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还不到9点，顾诚就又起床干活了。把车厘子电脑里的图文资料和部分泄漏版测试视频都看了一遍，然后写下自己的评估意见。
  他还是比较中意《天使online》这款游戏带来的研发实力积累效果的，虽然这款游戏历史上并没有留下名字，他后世也没有听说过。
  相比于三次元写实风格的画面而言，Q版的人物和怪兽、布景线条都比较粗略。所以Q版3D建模的时候物理计算量会少很多——技术上没法理解的朋友，想像一下干物妹小埋在干物妹状态下和正常状态下描绘所需要的工作量差距，就能理解了。
  而《奇迹MU》和《仙境传说RO》却好歹能让后世的他有印象——毕竟直到2010年代末期、后世顾诚上小学的时候，市面上都还有以这两款游戏为蓝本改造的网页游戏在运营。
  写完处理意见，又给表姐和雷俊等人打了几个电话。顾诚看了下时间，管狐他们应该已经带着今天有戏的演员和剧组成员开工了，他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回来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
  他把笔记本电脑收好，准备还给车厘子，然后一起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聊交代些谈判注意事项。
  顾诚知道主要演员的房间在哪儿，便没再打电话，而是直接大大咧咧奔着蒋歆的客房去了。
  轻轻敲了门，很快有人来开。顾诚一眼看到一个只穿了宽松长睡衣、但是大腿以下什么遮掩都没的妹子。
  屋子里一阵空调的热浪袭来。
  “才11月就开空调睡？车姐呢？”
  洗手间里传出呜呜的声音，蒋歆也不回头，脱口而出：“等会儿吧，她在洗漱化妆呢。”
  说罢给顾诚倒了杯水，把顾诚让到房间里。她自个儿以小鸟坐的姿势坐回床上，一边还忍不住挤眉弄眼地好笑。
  然而顾诚并无反应，让颇想倾诉的蒋歆讨了个没趣。
  她叹了口气：“你就不问问我觉得什么好笑？”
  顾诚见车厘子还要收拾一会儿，左右闲坐着无聊，便很配合地问：“有什么好笑的呢？”
  “诶，你知不知道，东夷女生每天都要化好几层妆呢，哪怕不拍戏没正事儿也都要化。原先我还以为咱做演员的已经算勤快了。”
  蒋歆说着说着，一想到车厘子占了一早上的洗手间，忍不住又笑起来。头往后一仰，自然而然地甩甩头发。
  顾诚这才注意到，这家伙竟然大大咧咧地真是素颜。
  他喝了口水，扭过头去不看蒋歆：“你只是被占了位置、没地方化吧。”
  “切~既不出境也不参加活动，谁耐烦折腾自己，信不信由你。”蒋歆嘟哝着自嘲，似乎对顾诚不信她的话很是不忿。
  然后她眼珠子一转，突然丢出一句很能解气的挑衅：“嘿，那天听菲菲说，你一直是‘单身狗’，怎么回事啊？我不信你找不到女人，不会是GAY吧？”
  “噗——”顾诚一口水喷在蒋歆的床单上，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你说话一直这么直接、这么八卦的？很难想像你怎么混到这一步的。听说你都拍了10年戏了。”
  蒋歆无所谓地耸耸肩：“就因为我这样，所以混了10年‘才’到这一步咯。你总不至于因为开个玩笑就换掉我或者扣我工钱吧。”
  顾诚也不好显得自己不大度，只能言语上还击：“如果你是指望让我睡你，然后下次给你好点儿的角色，还吃趁早收了这个心吧。这么想还不如跟孙姐或者小蜜那样直接改投我的公司比较靠谱。”
  “你把我当成给导演睡、换角色的人？”蒋歆脸上的玩味笑意立刻收敛了下去，似乎想自辩，随后还是放弃了，“算了，你只是不了解这个圈子，我不跟你计较。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手下人很仗义，前阵子还给孙姐买来陈晓冬的歌的翻唱权，让孙姐有机会出唱片。”
  蒋歆提到的事儿，是指前阵子孙丽签了顾诚的公司之后，有一个片约找到孙丽原先的经纪公司，也是拍一部电视剧需要找个女主角，片名叫做《玉观音》。本来孙丽如果不跳槽，那个角色很适合她，既然跳槽了，自然没戏了。
  顾诚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自己的经纪公司没有承诺任何资源，为了显示实力、便于驭下，肯定得想点儿补偿措施安定艺人们的人心。
  他想起历史上孙丽好像就是凭借《玉观音》里的一首主题曲，得到了在音乐圈出道的契机。顾诚自然不吝花点小钱，把那首很适合孙丽翻唱的歌的授权买了下来，然后公司出资给孙丽录。
  歌的原唱是香江歌手陈晓冬，两年前的专辑了，名叫《比我幸福》。
  而顾诚便准备把这首歌拿来，用在孙丽饰演的公孙绿萼、最后在为了不拖累杨过抢夺绝情丹而自尽的时候。
  以孙丽略微有点神经质和甲亢的精分形象，配上“请记得你要比我幸福，才值得我对自己残酷”的歌词，让公孙绿萼死在杨过怀里，效果肯定挺唯美的。
  “那在你眼里，这个圈子是怎么样的？”顾诚知道蒋歆没有恶意，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有点重，反正眼下还有时间，听对方说点儿圈子里的潜规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混得最好的人，安于守成，是不需要潜的。混得最惨的人，也不需要潜。只有看到点儿希望、想要往上爬的人，才需要潜——如果连这点常识都看不清，以后圈子里的女生跟你做普通朋友都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