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扬在穆卿月耳边说：我要结婚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穆卿凡面前落泪说的话。
  她一直知道穆卿凡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而结婚，就是为了断了穆卿凡的念想, 让她安心做自己的妹妹。
  那天晚上，吃完饭后，穆卿凡如往常一样又黏着穆卿扬，穆卿扬几次欲言又止，最后, 强扯出一抹笑告诉穆卿凡自己要结婚了, 说完才发现, 眼眶里都是泪，而穆卿凡却傻傻地以为她是喜极而泣，木愣地说那恭喜你了, 转身离开了穆卿扬的卧室。
  准备好的那些说辞和解释, 因穆卿凡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句都没用上, 没问也好，穆卿扬的心早就拧成了一团, 疼得说不出话。
  后来, 她发现穆卿凡胸口上有一道浅浅的伤，那是曾经没有的，几次逼问后才知道，就是她说那句话的当夜，卿凡亲手用刀划下的。
  第二次落泪，是前不久穆卿凡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保护她。
  “卿扬……”穆卿凡看着惊愣没有回应自己的穆卿扬, 扯了扯嘴角，用尽力气又一次喊道，没想到，眼前这个甚少哭泣的女人，又一次哭了。
  “第三次了。”穆卿凡记得穆卿扬的每一次哭泣，可她并不知道，这三次，都是为了她。
  过了片刻，穆卿扬当机的大脑才重新运转，哽咽地开口：“你终于醒了。”抱住穆卿凡，埋首在她肩窝处，放声哭泣。
  睡了太久，眼睛模糊，等穆卿扬凑近了，穆卿凡才发现她的头上突然多了白发，以为是看花了，眨了眨眼睛，伸手抓了抓，发现真是白发。
  心闷闷地疼，泪水瞬间溢出，“怎么有白头发了？”明明记得，没有一根白头发的。
  穆卿扬察觉自己的头发在穆卿凡的手里，伸手按住她的手，暗暗抹了抹眼睛，起身，摇了摇头。
  宁白城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要叫医生，转身走出病房让保镖去喊医生过来，穆卿月心中一喜，探头往里瞄了一眼，看到二姐醒了，连忙跑了进去。
  虞潇下意识地上前扶住宁白城，关切地问：“你累不累？” 她记得宁白城每次催眠过后都会疲惫。
  宁白城推开虞潇，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说：“不累，穆副总能醒来，完全是靠穆总，我没帮上多少忙。”
  夏风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留在原地，宁白城笑着拍了拍夏风的后背，示意她进去。
  夏风咬了咬唇，走到床边乖巧地喊：“二姐。”见穆卿凡想起来，连忙帮着穆总一起扶她。
  穆卿扬看了夏风一眼，没有拒绝，她和夏风的关系并不亲近，不像卿凡，把夏风也当成了妹妹。
  医生过来检查了穆卿凡的情况，一脸不可置信地对穆卿扬说：“大小姐，这真是奇迹，二小姐不愧是你们穆家的人，这意识就是比一般人强大，那些昏迷不醒的人，一旦大脑活跃度开始降低，就意味着永远是植物人……”
  医生见穆家三位大小姐在确定穆二小姐没事后好像不想听他啰嗦，很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废话，只叮嘱了几项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穆卿凡靠在病床上，几天没有吃东西，全靠输营养液维持能量，肚子饿的有些难受，问夏风：“小风，我想喝你煮的粥，可以吗？”
  夏风一听自己有用处，高兴地点头，“我这就回家给你做！”穆卿凡见夏风转身就走，而她的妹妹看样子还想留在病房里陪着她，出声提醒：“月，你陪小风一起回去。”
  虞潇看出来了，穆副总这是想和穆总单独相处，随意找了个借口，拉着宁白城一起离开了病房。
  等人一走，穆卿凡一脸委屈又心酸地抓着穆卿扬的手，定定地看着穆卿扬的双眼，问：“我听到你说，你要结婚了，这一次，是和谁？”
  上一次，突然和自己说，要结婚了，这一次，又是这样，在自己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做出了决定。
  见穆卿扬不答，又问：“是因为爸妈他们？”肯定是了！她的姐姐，一直都以大局为重，如今她们的关系被爸妈知道，而她又被打成这个样子，肯定会放弃她听从爸妈的安排……
  还不如一直睡下去！
  穆卿凡难过地闭上双眼，可一闭上眼睛，穆卿扬的音容笑貌就出现在她的大脑里，还有，那突兀刺眼的白头发……
  穆卿凡睁开眼睛，抓起穆卿扬侧鬓的白发，“是因为我白的吗？”
  被自己含糊过去的问题又提起，穆卿扬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说：“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穆卿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在穆卿凡清醒的时候，总是很理智，只有在穆卿凡看不见的地方，才会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保护你怎么是傻事？穆卿凡笑了笑，说：“没有你，这世上就不会有穆卿凡，我是为你存在的。”
  专注地看着穆卿扬的眼睛，“小时候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可遇到你的第一眼，我永远记得，你的这双眼睛，让我安心，那时候，不知道归宿这个词，而现在，我要告诉你，你是我的归宿，为你生，为你死……”
  引着穆卿扬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接着说道：“这颗心，只为你跳。”
  “刚醒，不要说这些话。”穆卿扬承受不住穆卿凡的目光，收回手逃避似的扭开了头。
  “你……要放开我的手，和别人结婚了？”此时此刻，穆卿凡心知穆卿扬的心全在自己身上，说的那句话也不过是为了刺激自己让自己醒来，可她就是不想任由穆卿扬沉默过去。
  穆卿扬叹了口气，转回头又握住穆卿凡的手，极其认真地回答：“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也永远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听到想要的回答，穆卿凡很高兴，可转念想到不会和任何人结婚，而这个任何人包括自己，又有些失落难受。
  穆卿扬看出她情绪突然低落，问：“怎么了？”
  “我也不能和你结婚吗？”穆卿凡小心翼翼地问。
  “法律上你是我的妹妹，别忘了，你和我在同一本户口本上。”顿了顿，又说：“不过，估计很快不是了，我听说咱爸要登报断绝和你的关系……”
  这时候听到这消息，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穆卿凡愣了好一会儿，大脑才恢复运转，“那……如果断绝关系了，咱们出国结婚吗？”
  穆卿扬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白城，穆总她们，能在一起吗？”虞潇一边开车，一边问宁白城。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宁白城，侧头看着窗外，“能吧。”思绪又飘到了穆卿扬的白发上。
  虞潇转头看了眼宁白城，发现她在走神，好奇地问：“在想什么？”
  “穆总和穆副总，谁更深情？”
  虞潇闻言，想到了穆卿扬变白的鬓发，踩了踩刹车，回答说：“虽然看起来都是穆二姐追逐在穆总身后，但其实，用情更深的是穆总，她的情，内敛深藏。”就和她家白城一样，喜欢把真实的情绪脾气藏起来，戴上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具，对所有人温柔相待。
  宁白城听了虞潇的回答，笑了笑，转头继续看着窗外，夜色浮华，人的感情，就像这看不真切的夜，是深是浅，不好评定。
  “到家了。”车开到小区门口，虞潇提醒了一句。
  宁白城收回神，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虞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