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0-11-04 16:23      字数:4195
  他早就想对付冯荣了。
  如今也不过是趁机找个借口罢了。
  可她又能说什么?如今的结果已然是最好的模样了,若再牵扯下去,只怕那真相就瞒不住了,只能日后让祀哥儿多帮衬着些。
  好在祀哥儿是个好的,又是个出色的。
  等他日后高中,让他帮衬着些冯家,或许她也有可能重新再回来。
  心里想着这些,冯婉也就彻底不再说话。
  庾老夫人见她低头不语也未再看她,只是朝身侧的容归淡淡说道:“把她带下去,找两个有眼见的婆子看管着,明日一早便送出去把。”
  容归闻言自是忙应了。
  而后她也没说什么,福身朝人一礼,紧跟着便打外头喊人进来,亲自领着冯婉出去了。
  等到冯婉走后,屋子里一时又没了声响。
  崔柔和王慎早在王珺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便未再开口,虽然他们心里不高兴这样的结果,可毕竟是娇娇做的决定,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至于王恂,这个时候,他哪里敢多说什么?
  众人就这样沉默着。
  到最后还是庾老夫人开了口,她的目光朝坐在王慎边上一直低头不语的秦渭看去:“今日之事,劳烦秦大人辛苦跑这一趟了——”说完,她稍稍停了一瞬,跟着是又沉声一句:“我也没想到,竟然是家里人做得糊涂账!”
  “如今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劳烦秦大人和京兆衙门的兄弟了。”
  秦渭耳听着这话,哪里会不明白庾老夫人的意思?他忙起身,拱手与人一礼,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下官都明白的,既然老夫人已经有所决定了,那么下官自然是以老夫人的意思为主。”
  说到这,他便又继续同人说道:“正好今日下官出城只说是去抓山贼,等过会回到衙门,再把那几个衙役打点一番就好了。”
  “您不必担心,不会有人知晓的。”
  庾老夫人闻言便点了点头,她倒是不担心秦渭回头去说道什么。
  只要秦渭还想在长安任职,就会守口如瓶,只是该打点的还是得做得,因此这会她便看向王恂,与人说道:“老三,你亲自领着秦大人出去,京兆衙门弟兄多,不能让秦大人破费。”
  这话中意思分明。
  秦渭也没有同人推辞。
  这世上有些钱赚不了,可有些钱你却不得不赚,他如今若是推拒不受,反而会让王家的这几位主子不太平。因此这会再同人拱手一礼后,他便什么都没再说,与其余几人告辞后便跟着王恂的步子往外走去。
  等到王恂领着秦渭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庾老夫人四个人。
  庾老夫人仍旧端坐在罗汉床,眼看着坐在底下的三个人,头一回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还有一个是以前最为满意的儿媳妇。
  今日这样的结局,若不是先前娇娇首肯,只怕崔柔和王慎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好在崔柔虽然不满意这样的结局,但她心中对庾老夫人仍是尊敬的,因此这会见人循目看来又见她面露踌躇,便率先同人温声说道:“老夫人,如今天色也晚了,我也该告辞了。”
  “等过几日天气好了,我再来看您。”
  耳听着这话,庾老夫人自是忙道:“好,你去吧,夜露深重,你小心些。”说完这句,她是又看了一眼王珺,跟着一句:“娇娇,你送你母亲出去吧。”
  即便庾老夫人不说,王珺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因此这会闻她所言,自是清脆的应了一声,而后她同崔柔向庾老夫人福身一礼后便往外退去了。
  眼看着崔柔母女往外走去——
  原先一直端坐着的王慎也彻底坐不住了,还不等庾老夫人说话,他便率先起身同人拱手一礼,口中说道:“母亲,我先告辞了,您早些安睡。”
  说完,他便疾步往外走去了。
  “老二——”
  庾老夫人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两个字,便眼睁睁看着他打帘出去了,如今那织金布帘还在晃动,可这屋里却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看着这幅光景,她的心下还是有些无奈,可到最后却也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知道老二的心思。
  即便老二和崔柔分开了,可心中却还是有她的,自从崔柔离开这个家后,老二先是一直踌躇不展,近些日子看起来倒是好了许多。
  可这也只是局限于他没有见到崔柔的时候。
  想起崔柔刚进来的时候,他脸上的错愕,以及移不开的视线,庾老夫人这喉间还是忍不住又长叹了口气。
  ……
  而此时的小道上。
  王珺正挽着崔柔的胳膊走在小道上,前头是提着灯笼的连枝和明和。而她侧着脸望着崔柔,眼看着那月色和灯火交映之下,母亲温和的面容,心里还是流露出几分不舍,口中的话也是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母亲今夜不如留在府里吧?”
  虽说如今母亲还是在长安。
  可到底是隔了些距离,见起来也不方便,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同母亲好好说过话了。
  崔柔听出她话中的不舍和濡沫之情,心里也有些难受,就如娇娇想着她念着她,她也是一样的。
  没有一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女儿。
  可她如今到底已经不是王家的人了,留在府里过夜像什么样子?知情的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那些不知情的,难免会乱嚼舌根。
  她是没什么关系,却不愿意牵连娇娇两姐弟。
  因此她也只是握着王珺的手,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同她柔声说道:“傻丫头,你若想我只管来你舅舅家寻我……”话说到这,她伸手把人脸颊两侧的碎发绕于而后,跟着是又一句:“过几日就是你的及笈礼了,等到那日,母亲早些来陪你。”
  王珺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脸枕在人的肩上,轻轻应了一声。
  纵然她心里再不舍。
  可她到底也不是真得小孩了,那样的话也是先前那一番情绪之下才会流露出来的,过了那个时间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她任由崔柔的手抚着她的脸,想起先前屋子里的事,便又同人说道:“母亲别怪祖母,她也是没办法的。”
  祖母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祖母。
  即便她再疼她,也得为其他人着想。
  崔柔闻言,倒是难得嗔怪得看了王珺一眼,口中也是无奈一句:“你这丫头,难不成以为我会同你祖母置气不成?”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王珺微微睁大的眼睛,好似想说什么又不敢多说的模样,只能无奈得伸手点了点了人的额头,跟着一句:“我和你祖母做了二十年的婆媳,她是什么性子,我又岂会不知?”
  “我没有怪她。”
  她的嗓音很轻,面容也仍是柔和的模样:“身为一个掌权者,就不可能只考虑个人情感,何况如今冯氏、冯家都会有相应的报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崔柔说到这,重新把目光朝王珺看去,待把手抚向她的脸,才柔情得说道:“我只是心疼我的娇娇。”
  她的娇娇,本应该不必承受这些的。
  晚风拂过两人的衣角,也吹乱了她们的头发。
  王珺抬着一双眼望着崔柔,就如同崔柔望向她时独有的柔情,她的心里也萦绕着满腔的濡沫之情。
  她握着崔柔的手,素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
  她的母亲替她扛了十多年的岁月,以后就让母亲都生活在这一片光明之下吧,至于那些腌脏的丑恶,就让她来做吧。
  或许是母女连心。
  崔柔察觉出了王珺眼中的异样,诧异问道:“娇娇在想什么?”
  王珺耳听着这话,刚想回答,只是还不等她说话,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男声,以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娇娇。”
  是王慎出来了。
  耳听着这道声音,崔柔母女同时停住了步子,转身朝身后看去。
  王慎是独自一人出来的,他没喊小厮也没提灯笼,好在小道两侧挂着灯笼,使得这条小道看起来倒也不至于太过昏暗。这会他脚步匆匆走到了母女两人跟前,勉强压住了喘气声,才又朝崔柔看去。
  薄唇微启,一时却不知道喊人什么,只能微垂着眼望着崔柔。
  这不是他们分开后头一次见面,他曾多次坐着马车路过善慈坊,他不知道崔柔什么时候会去,所以只要一得空就会过去,有时候运气好的时候,他能够瞧见她。
  她同一群妇人说话,或是亲自给其他人布衣施粥,脸上挂着得仍是以前的温和笑容,好似他们的分开并未给她带来任何不好的情绪。
  就如现在——
  他望着她的时候,眼神是复杂的,心中是犹疑的。
  可她望着他的眼神却依旧和以前一样,温和而又包容,甚至在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她的时候,她先柔声喊了他:“国公爷。”
  国公爷……
  王慎在心里轻轻碾磨过这个称呼,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总归算不得好。不过他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垂眸朝人看去,温声同人说道:“我想夜深小道难走,便来送你一程。”
  说完,又跟着一句:“我送你出去吧。”似是怕人拒绝,就连声音也收了起来。
  崔柔闻言倒是没有拒绝,朝人点了点头后,便笑着同王珺说道:“娇娇今日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这话说完,她是又理了理王珺额前的碎发,口中是又跟着温声一句:“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王珺闻言,也未说什么,她点了点头,等给崔柔和王慎福身一礼后便唤过连枝,而后主仆两人便往来时的路走了。
  崔柔和王慎却是眼瞧着她走远才收回目光,往前走去。
  明和仍在前头提着灯笼领着路,而他们两人便慢行在这小道上,夜里的风其实是有些大的,崔柔今日来得急也顾不得穿上披风便匆匆赶过来了,这会被风吹着自然有些冷。
  王慎一直不动声色得观察着她,在瞧见她那双细柳眉轻轻皱起,便知道她是因为这夜里的衾寒。
  若是以前,他自然可以不管不顾得把人揽在怀里。
  可如今,他却只能半侧着身子往前半步,遮挡住崔柔面前的寒风。
  没了寒风的侵袭,崔柔的身子一下子舒展开来,她掀起眼眸望着王慎一如旧日的宽厚身影,红唇微张,似是想与人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能轻轻同她说一声“谢谢”。
  耳听着这话,王慎也只是摇了摇头,又恐夜色太深,她瞧不见,便又与人轻声说道:“没事。”
  脚下的步子继续往外走去,口中却是问了一句:“你如今,还好吗?”似是老友交谈问起对方的生活,可他的心中到底还是多了一抹愁绪,就连声音也带了些犹疑和踌躇。
  崔柔倒是未察他话中的复杂,闻言也只是温声说道:“我很好。”
  她说得极其坦然和自在。
  她如今过得的确很好,只是为了避免见到温有拘,这些日子倒是不曾出过门。
  想到温有拘,崔柔的脸上倒有一瞬得怔忡,先前是温有拘送她来得,也不知道这会他还在不在外头?不过想着距离先前也过去有几个时辰了,今日夜里又这么冷,再这样他也应该走了才是。
  想到这——
  她便也敛了心中的想法,看着王慎的背影问了一句:“你呢,如今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