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你用东西……而不是用人，来称呼王春林老先生。”陈克道。
  “对，我也早就晓得你们跟王老没血缘关系。”老院长也道。
  “请问您怎么称呼？”王艾琳放下杯子，问道。
  “我姓刘，你们可以叫我刘教授，我研究精神疾病有40多年了，毕生致力于了解人类大脑之奥秘，但就现在看来，最大的奥秘已经从人脑变成灵能了，哈哈哈哈……对了，你们怎么称呼？”刘教授自我介绍道。
  “我姓陈，她姓王……也是个教授……”陈克看了看王艾琳。
  “你们不是控制局的人，控制局的同志以前也来过几次，对王老的情况很了解，后来觉得他没什么危害，就不再过问了。”刘教授笑道。
  “刘老先生，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找王老有很重要的事情。”王艾琳接话。
  “我看你不像，但你旁边这位陈先生，眼神不对，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而且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气质……我怀疑陈先生有轻微的反人类倾向的人格分裂症状……”刘教授眯着眼，像是在观察病人一样打量着陈克。
  “我们是合众联邦来的，我是灵能管理局的特工，她是灵能研究院的教授。”陈克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既然代表别国的灵能机构，那是不是应该提供个研究证明和控制局的邀请函哩？”刘教授道。
  陈克看了眼王艾琳，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看来身份不能乱说，这已经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接触了。
  “没那么麻烦，我们希望能尽快的，不懂声色的和王老接触……”陈克道。
  “我不能满足你们这个条件，王老是绯凰共和的公民，也是我院的病人，你们既然代表合众联邦，那就应该走国际流程，让控制局的同志出示准许手续，或者在他们的陪同下一起来，要不，我跟他们联系一下，谈谈情况？”刘教授笑了起来。
  刘教授说的很对，但陈克可不想跟控制局的人接触，箭在弦上，已无退路。
  “刘教授……听我说，刘教授。”王艾琳此时开口。
  “嗯，你讲。”刘教授看向王艾琳，和颜悦色。
  “您用东西这个词来称呼王老，相比已经很清楚，王老的问题，已经超出了精神病征的范畴。对吧？”王艾琳问。
  刘教授没说话，看了下茶几，微微点头。
  “您求索四十多年，最大的秘密就在眼前，难道，您不想一探究竟吗？”王艾琳问。
  刘教授搭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握起了拳头，陈克看向王艾琳，一脸柴犬的表情，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但王老是国家公民……”刘教授道。
  “如果让控制局，或联邦的灵能研究院来调查王老，以您精神疾病专家的身份，您还会有机会参与其中吗？”王艾琳又问。
  这个王艾琳不一样……那口吻和语气，和昨晚完全不同。如果说平常的王艾琳就是个呆萌的妹子，那进入科学家状态的王艾琳，就是个科学疯子，犹如知识的诅咒，诱惑凡人陷入疯狂。
  “王老……”刘教授默念着，大腿不自觉的抖起来。
  “刘教授，我们没有恶意，也不会对王老怎么样，我只想和他谈谈，让他帮我做个翻译。我不把人带走，也不要求你们给予任何帮助，只是，这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仅此而已。”陈克适时的补刀。
  “那我……要全程在场，确保王老的安全，然后……还要记录你们所有的交谈。”刘教授亮出自己的条件。
  陈克和王艾琳互相对视，嘴角微微上扬。
  ……
  “王老啊，他现在的情况很怪异，他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我们的护工负责他的日常护理，他清醒的时候哩，可以和人正常沟通，但很快就会进入另一种状态里面。”
  三人走在封闭式看护病房大楼里，这里是封闭管理的建筑，整个病院里病症最严重的病人都被关在这些加装了海绵的房间里。
  有些病人有严重的自残现象，所以被绑在了床上，还有一些则是有严重的暴力倾向，都只能以囚禁的方式关在里头，虽然这样很残酷，但也是为了他们个人，以及周围人的安全。
  走道里只有护工在忙碌，房门没有窗户，都是由监控摄像头拍摄室内，在监控室统一管理。
  “另一种状况？什么意思？”陈克问。
  “就是那种，掉了魂的样子，坐在那头动都不晓得动，然后自己讲话。”刘教授回答。
  “讲话？他都说些什么呀？”王艾琳好奇问道。
  “说的还都是些人说的字，但拼起来就听不懂了，完全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控制局的同志记很久以前来的时候研究过，后来也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刘教授道。
  “你有办法吗？”王艾琳看向陈克。
  “他这样有多久了？你们是怎么把他弄来的？”陈克问。
  “他自己来，那时候我们还不收，他就说他住一晚上，让我们看看，然后就发现他不对劲。”刘教授道。
  三人来到走道最里头的一个房间，他们站在外头，酝酿了一下情绪。
  “就是这一间了，我先说好，王老不是精神病人，我给他看过病，大脑没有任何病变。但现在他的样子，又完全符合精神分裂症的临床表现。我不懂灵能，控制局的人也没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刘教授开门前，告诫道。
  “开门我看看。”陈克道。
  他实现用灵视朝门里扫了一下，里头确实坐着个蓝色的人形轮廓，但是这轮廓忽闪忽闪，时有时无，很不正常。
  刘教授开了门，哐当一声，大铁门缓缓拉开，一个穿着夏季衬衫的老头儿坐在凳子上，背朝他们，在低语着什么。
  “这就是了……”刘教授小声告诉陈克。
  王艾琳头一次近距离看精神病人，显得很兴奋，她第一个走上前去，想要接触王春林，但被陈克拉住了。
  “王老！”刘教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王春林老人没有回话。
  “为什么他没穿病号服？也没有任何强制措施？”陈克问。
  “他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也没有自残，我们没理由强制要求他穿拘束服。”刘教授解释道。
  陈克慢慢走进房间，只有他能看出王春林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断断续续的人形轮廓似乎昭示着王春林不断在“死亡”和“活着”的双重状态间横跳。
  如果人死了，灵视就看不到蓝色的轮廓，这个能力就是用来侦测人形活物的。
  “12点，46次对赌，输掉工作。”
  “24点，六个角色，升职，重新来一次。”
  “上去……上去。”
  ……
  王春林的低语，是一些仿佛随意组合的语句，但陈克很确定，这种说法方式，他很熟悉。
  旧日的支配者就是这么说话的。
  “怎么样？有发现没？”王艾琳问道。
  一旁的刘教授也很期待，他盯着陈克，想要知道对方有没有结论。
  陈克没有回答，但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王春林正在模仿旧日的支配者们说话，这是自发的行为吗？还是说，他被某个神祗选中，将要被附身？
  “这种语言方式，是神祗学习我们的词句，然后生硬拼凑来表达自己意思的说话方法，就像不懂联邦语法的人，用凤凰共和的语法套联邦单词说话一样。”陈克道。
  “神祗……你是说神祗？！那是什么东西？”刘教授有些惊讶。
  “看来你说了不该说的。”王艾琳道。
  “这世上真有神……？”刘教授还处于世界观的冲击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陈克一只手搭在王春林的肩上，然后绕到他的正面，弯下腰看着王春林老人。
  他满脸皱纹，白色的胡子长到胸口，身形消瘦，但显得很精神，只是眼神显得很呆滞，仿佛人并不在这里。
  四目交碰，陈克的左眼闪烁起红光，他看到了王春林的本质，在蓝色轮廓消失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在这个空间不复存在，杵在这里的只是一个量子叠加态。
  不管王春林干了什么，他距离成功，都已经很近了。
  “王老，我想让你帮我看个东西。”陈克轻轻道。
  听到陈克的声音，王春林呆滞的眼神，焕发出一丝光彩，他居然清醒过来。